凿破苍苔地,偷他一片天。白云生境里,明月落阶前。——《盆池》杜牧

盆玩基于“卧游”,芥子之小可见须弥之相,方寸纳得乾坤。

其味犹李渔《闲情偶寄.山石篇》所言:“幽斋磊石,原非得已。不能致身岩下与木石居,故以一卷代山、一勺代水,所谓无聊之极思也。”书斋简室,磊石叠山,小中见得大气象,残山剩水而意幽邈无极,与盆玩之道一也。

其可玩者有二:其一观高古,其二赏妙趣,或二者可得兼者,犹为珍贵。片石为山,一勺秋水,潇洒几枝,秀逸数叶,点染幽致,山水浑雄,水折曲弯,是目见可享山水送迎之乐。故风雅闲人,不可以寻常视之也。

明代文震亨言盆玩:“最古者以天目松为第一,高不过二尺,短不过尺许,其本如臂,其针若簇,结为马远(宋代画家)之‘崎斜诘曲’,郭熙(宋代画家)之‘露顶张拳’,刘松年(宋代画家)之‘偃亚层叠’,盛子照(元代画家)之‘拖拽轩翥’等状,栽以佳器,槎牙可观。又有古梅,苍藓鳞皴,苔须垂满,含花吐叶,历久不败者,亦古。若时尚作沉香片者,甚无谓。盖木片生花,有何趣味?真所谓以‘耳食’者矣。又有枸杞及水冬青、野榆、桧柏之属,根若龙蛇,不露束缚锯截痕者,俱高品也。其次则闽之水竹,杭之虎刺,尚在雅俗间,乃若菖蒲九节,神仙所珍,见石则细,见土则粗,极难培养。吴人洗根浇水,竹翦修净,谓朝取夜间垂露,可以润眼,意极珍之。余谓此宜以石子铺一小庭,遍种其上,雨过青翠,自然生香;若盆中栽植,列几案间,殊为无谓,此与蟠桃、双果之类,俱未敢随俗作好也。他如春之兰蕙,夏之夜合、黄香萱,夹竹桃花;秋之黄密矮菊;冬之短叶水仙及美人蕉种,俱可随时供玩。盆以青绿古铜、白定、官哥等窑为第一,新制者五色内窑及供春粗料可用,余不入品。盆宜圆,不宜方,尤忌长狭。石以灵璧、英石、西山左之,余亦不入品。斋中亦仅可置一二盆,不可多列。小者忌架于朱几,大者忌置于官砖,得旧石凳或古石莲磉为座,乃佳。”

盆玩三者不可疏忽:嘉植、善器、架几,此三者文震亨上述已言而极之矣。植观其品类与形致,松梅榆柏,俱相宜也。恶花俗木,不宜盆盎。其器以古为善,青绿古铜,莹润如玉色;古瓷釉色纤柔,开片细腻,韵若佳人之敛态,质若浅笑兮眉舒;紫砂古朴文质,颇有书卷气息。取于古,以其火气尽退,返璞归真耳。架几宜简宜素,或竹木为架,或砖石成几,务求体例合宜,否则减致。

清代《看山阁闲笔》盆玩心得别有述录:“贵乎天然,不假雕琢;花树必须苍古,错节盘根,皆其自成。如稍攀扎,即不足观矣。”

盆玩本观其天趣,务去人工斧琢,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,”其美出乎天然,匠则拙矣。老子云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”成其形,观其意,赏其韵,悟其道,道本自然。

其细述其所艺盆玩及供养之法为:

菖蒲

菖蒲固为佳品,置之案头,久视可以清心明目,书室中所不可少也。

黄杨

细叶黄杨以处窑盆。

梅桩

南京有扎缚盆梅,枝干下垂,俗呼为罗汉头者,虽得情致,然不若天成老梅苍古秀劲,其枝干有横斜之势,而无拘束之苦,出其自然。当知人力宁若天工之巧邪!

凡种兰,盆底多覆瓦片,以泄水为要。不宜肥土,只就山泥入其根隙,以盛满为度,毋使根隙空虚,灌以草汁。夏炎土燥,常以清水润泽,次年花自繁多。惟建兰有浇豆汁者,然虑其叶上易于生虱,慎之。其惠兰服盆者最为罕得,尤当珍之。

缨络柏

宜用白石长盆,叠山盛水,于石坡畔植之,颇得画意。

又云:

凡花树俱可作盆景,难于苍古奇异。苟或得之,又须于苍古奇异中求其自然,而无一毫屈曲勉强。体致既已兼备,情景亦必相生,始可供幽人之清玩矣。

盆花嘉木,文人清供固不可少,书斋琴室,如对佳人,如对隽友——馨为兰吐,默为知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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